<踏莎行>美東邪神改名楊洛

「我記得這個人耶。」爸爸瀏覽手中的訂單﹐雙眼一亮﹐「上個月他e-mail給我﹐問了一些迷你電腦的配備選擇問題。回覆以後﹐一直沒消沒息的﹐沒想到隔那麼久才突然下單…..」

「你怎麼肯定是同一個人呢﹖」開店以來﹐三天兩頭就有人寫信或打電話來問這問那的﹐我懷疑爸爸是不是記錯了。

「因為這人的姓氏又臭又長﹐相當少見﹐而且﹐他是職業軍人﹐我印象特別深刻。」爸爸將客戶那一大串以“﹒mil” 為結尾的電子郵件地址指給我看。

「不過﹐我擔心他是騙子耶。」我把那兩百元營業稅的疑慮向爸爸解釋了﹐又道：
「我在網路電話簿查過﹐他的地址電話顯示為『歷史資料』。我調查過那麼多客人﹐通常只有兩種答案：有登記 / 沒登記﹐從沒發生過這種情形。」

「感覺上﹐他應該沒問題。」爸爸有條有理地分析給我聽︰「第一﹐他的e-mail是很典型的軍方信箱﹐也就是個人的名字 + “﹒”+ 姓氏﹐連著他的所屬部門﹐最後以“﹒mil” 為結尾。軍方電子信箱不能隨便亂設﹐必需真有其人才行。況且﹐他的全名也都正確無誤地反映在信箱地址上了﹐不是嗎﹖」

「So？」我一臉不以為然﹐但想法已經動搖。

「既然確信軍方有這個人﹐剛剛妳向銀行查證的持卡人姓名地址也完全正確﹐那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因為我小家子氣啊﹐沒接過這種大訂單。」我笑著挖苦自己。

說真的﹐以前上班﹐什麼大訂單沒見過！但即使再豁達的人﹐面對自己的事業﹐也免不了顧慮重重吧！

爸爸沒接腔﹐只逐項研究訂單上的元件選項﹐半晌﹐突然說︰
「不行不行﹐客人選的VGA附有風扇﹐一片就佔了兩個slots﹐他買了兩片﹐換句話說﹐需要4個slots。迷你電腦的主機板沒有那麼多插座﹐我得建議他改選別的VGA….」

「好﹐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我開心說道。為秉持不騷擾顧客的行為準則﹐除非要事﹐平日我極少主動打電話﹐只頻繁以電子郵件告知客人訂單的處理進度。改VGA雖非要事﹐但至少有個打電話的藉口﹐讓我進一步確認這傢伙的地址電話沒錯。

電話接通﹐另一方傳來懶洋洋的西班牙女子口音﹐待我報上客戶姓名﹐她表示家中沒這個人﹐二話不說就把電話給掛了。

靠！沒家教。

我咕噥幾句﹐從聽筒螢幕檢查方纔撥打的號碼。咦﹐完全沒錯啊！

雖然我平日皮薄膽小好面子﹐但為了這張訂單﹐電話地址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考慮幾分鐘﹐我毅然按下重撥鍵。管他的﹐反正對方只聞聲不見影﹐再怎麼丟臉有限。

同一個女人接起電話﹐聽到又是我﹐惡狠狠地說我打錯了。

「請問是770-383-3838嗎﹖」雖明知號碼沒錯﹐我依然努力掙扎﹐在她掛斷電話以前。

「對啊﹐可是這裡沒妳要找的人啦。」她的口氣充滿著濃濃的火藥味。


「是這樣的﹐A先生剛剛向本公司網站訂購了一部電腦﹐留了這支聯絡電話給我…」

「我不認識他啦。」女人提高音量﹐幾乎歇斯底裡﹐然後二度掛了電話。一臉錯愕的我﹐感覺就像挨家挨戶推銷兒童英語教材的生手﹐好容易掏出書本CD盒﹐鼓起勇氣敲門﹐對方才把門開了個縫﹐又重重關上﹐而我尷尬的笑容還凝結在嘴角呢…..

「看吧﹐就知道是騙子。」我氣呼呼說。

「嗯﹐沒關係﹐我們把問題丟回給客人。」爸爸按捺住失望的神色﹐笑道：「待會兒就e-mail給他﹐建議他換VGA﹐『順便』告訴他電話號碼錯誤的事﹐看他怎麼說。」

「好啊好啊。」面對謊言被揭穿﹐這騙子將如何應變呢﹖我真的好奇。

「不過﹐依常理判斷﹐騙子不會多此一舉﹐問那麼多技術問題﹐而且斟酌了兩個月才下決定。」爸爸在咖啡中加入砂糖和奶精﹐以小湯匙攪拌著﹐「也許他弄錯了電話號碼﹐或什麼其他原因也難說。反正我們死馬當活馬醫﹐先寫信給他囉。」

嗯﹐也對。雖然擺明對方詐騙成份居多﹐還是先弄清楚狀況再說。說不定客人只是鍵錯電話號碼﹐或者﹐有其他不得而知的原因…..

那女人口氣裡不尋常的敵意陡然浮現腦海。怪了﹐不過打錯電話而已﹐幹嘛氣成這樣﹖莫非電話沒錯﹐對方正是客人的老婆﹔莫非﹐她不爽老公背地裡亂花錢﹐因而矢口否認﹔莫非…. 她把我當成老公在外勾勾搭搭的狐狸精﹐是以怨念這麼的深….

是啦﹐我的聲音的確天生嗲了點﹐從前也為此遭受過莫須有的誤會﹐但剛剛人家嚴肅到不行的口氣﹐任誰也很難引起過度的遐想吧！

我胡思亂想了十來分鐘以後﹐終於嘆一口氣﹐坐在電腦前﹐寫了封文情並茂的信﹐把更換VGA的建議以及方纔電話聯絡不上的苦惱對客戶據實以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