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美東邪神改名楊洛

每回到診所化療﹐打通靜脈﹐點滴吊上之後﹐護士就會送來一張問卷﹐上頭列舉了諸多副作用﹐以0~10代表其嚴重程度﹐要病人逐項圈選上次化療以來各種副作用的肆虐情形。在密密麻麻的問卷上﹐赫然出現「性慾減退」這類字眼。

由於第一次化療後的強烈不適持續了將近10天﹐第二次化療﹐我初次填寫該問卷時﹐在性慾減退那一欄圈了「3」。護士對所有程度超過0的副作用皆表示關切﹐一項項抓出來與我討論﹐包括性慾減退那一項。當時﹐大家的耳朵仿彿都豎了起來。我不習慣在陌生人前赤裸裸地談論性事(網上除外)﹐只簡單解釋道﹐性慾減退之於我﹐只發生在不舒服的那幾天而已﹐停止嘔吐之後﹐一切就恢復正常了。護士點頭微笑﹐認為情形還OK﹐便停止了追問。

許多老外不避諱談性事﹐我的主治醫生自然也不例外。開刀前﹐由於良性惡性不明﹐爸爸和我在醫生辦公室裡討論到各種可能的狀況。最糟的情形是﹕倘若惡性﹐且有蔓延跡象﹐醫生將割除左右卵巢和子宮。為平撫我們可能的疑慮﹐醫生說﹐少了子宮和卵巢﹐並不會影響性生活。他甚至圖解女性陰道內的G點位置﹐不厭其煩地解釋道﹐G點﹑陰蒂和陰道才是製造雙方高潮的「必備品」。(這些老子幾百年前就知道啦)

聽了醫生煞有介事的解釋﹐當時我覺得頗為好笑。高潮的滋味雖美﹐性愛畢竟不是一切。就算翻雲覆雨之際魂出了竅﹐下了床﹐工作的壓力﹑現實的煩惱﹐還是一件件晾在那裡。我們夫妻倆原本維持著頻繁的性生活﹐但這一兩年來﹐爸爸和我各忙各的﹐再加上兩人之間時有小小的摩擦與嘔氣﹐性愛的次數大概三根手指就數完了﹐我也從不覺得有何不妥。

八月份開刀化驗後﹐證實腫瘤為惡性。所幸各項切片顯示不出蔓延的跡象﹐子宮和另一個卵巢因而得以保全。但癌症這兩個字已經嚇壞了爸爸。住院六天五夜﹐他幾乎寸步不離地照顧我。出院後﹐有好長一段日子﹐他放下手邊的工作﹐為我打點三餐﹑燉雞湯﹑煮稀飯。木訥寡言的他﹐甚至試圖說笑話逗我開心。雖然笑話冷得令人嘴唇發紫藍色發青﹐我還是很感謝他的一番用心。

很多時候﹐他陪著我躺在床上﹐和我聊得忘了時間。我們什麼都聊﹐從小學時代的惡作劇﹑台灣的路邊攤﹑爸爸服役時的花絮﹐一路聊到小壘球的在校成績。我們像孩子似的大聲笑鬧﹐彼此的距離不知不覺拉近了。這幾個月下來﹐我們溝通的時間﹐甚至遠超過過去十年的總和。我這才發現﹐我們之間原來存在著這麼多趣味的話題。

網上的某些資料提到﹐適度的性生活可減少女性罹患癌症的機會﹐有項韓國人的研究甚至指出﹐男性精液可有效率地殺死女性卵巢癌細胞。那些理論的真實性還有待商榷﹐但天真的爸爸卻照單全收了。對於我們之間幾年來貧乏的性生活﹐他相當內疚﹐認為老婆之所以罹患卵巢癌﹐他應該負一部份責任。於是﹐出院以來﹐他每晚在枕邊耳提面命﹕「要好好休養哦！等妳恢復元氣﹐我再好好幫妳『治療』。」

老實說﹐這樣一語雙關的挑逗的確令人臉紅心跳。無奈手術不算小﹐再加上我身體虛寒﹐休養了一個月﹐始終病懨懨的﹐更遑論有元氣做愛做的事。接下來﹐第一次化療更是雪上加霜﹐嘔吐﹑食慾不振﹑發燒﹑筋骨疼痛這些副作用就持續了將近十天﹐疾速掉髮的事更把我的心情推至谷底。

第二次化療後﹐副作用顯然減輕了不少﹐所有的不適在五日內煙消雲散。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倆終於行了周公之禮﹐與上回的親熱相隔差不多一年(Unbelievable﹐ huh？)。從此之後﹐只要不是化療後的反應期﹐爸爸與我維持著一週兩次的性生活﹐冷感了好幾年的我﹐如今恢復了正常的性慾。

化療藥物殺死了我過去自私﹑三心兩意和不顧家的壞細胞﹐也由於這場病﹐我見證了爸爸不離不棄的真心﹔我重新愛上他﹐並適意享受性愛的美好。

走筆至此﹐對於「化療期間是否該禁慾」這個老掉牙的問題﹐讀者諸君想必已心知肚明。根據自身的了解與主治醫生的囑咐﹐我把化療期間的性愛注意事項列舉如下﹕

1)千萬﹑千萬別懷孕﹕無論病患是男是女﹐切莫玩出「人命」。
相信大家都知道﹐孕婦亂吃藥﹐對胎兒有不良影響﹐甚至可能生出畸形兒。化療期間不可懷孕的道理﹐與之如出一轍。而化療藥劑之毒﹐居各種藥品之冠。在撲殺癌細胞的同時﹐你(妳)的正常細胞﹐甚至精子卵子也同時受到波及。因此﹐做愛之前﹐避孕措施務必要做好。
2)戴套套做﹕化療病人抵抗力差﹐男方請記得戴上保險套﹐既可避免感染﹐又達到避孕目的﹐一舉兩得。
3)避免口交﹕道理同(2)。(來日方長﹐體貼不急於一時)
4)避免激烈動作﹕化療病人身體比常人虛弱﹐太激烈的招式應避之。一般來說﹐與男病人做﹐以女上男下為佳﹔與女病人則採取傳統的男上女下為宜。

先說到這兒。倘若還有遺漏﹐下回再來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