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美東邪神改名楊洛

兩人的關係明朗化之後，CC立刻為靜靜辦了一支漂亮的手機。之前，他不方便打電話到靜靜的家，只能在深夜苦等她一日一通的電話，那些等待的時刻，對他來說，不啻是一種精神折磨。況且，靜靜使用家中的線路與他通話時，經常提心吊膽的，深怕家人拿起分機竊聽。CC在很久以前就想為她辦手機，但苦於沒有立場這麼做。如今，一切終於合情合理了。

　　靜靜喜歡收禮和送禮，但基於能一種偏執的自尊心，她不能接受太昂貴的禮物。手機帳號辦妥後，CC故意將包裝盒拆得四分五裂，讓它看起來不太像新貨，才交給靜靜。擔心她不收，還解釋道﹕
　　「有了手機，不止晚上，連白天我也可以聽聽妳的聲音。所以it’s actually for me, not for you。」

　　靜靜已經摸透CC的脾氣。每當他覺得心虛，會不由自主地冒出幾句美式英文。靜靜不想戳破他﹔她東摸摸西弄弄，不時翻翻使用手冊，滿臉興奮之情﹕
　　「我一定會被同學嫉妒死。這麼輕，又這麼薄。我敢說，在學校裡找不到第二支。」

　　CC釋懷了。他咧嘴笑得很開心﹕
　　「靜靜，妳真乖。」

　　靜靜惦起腳尖吻他，頑皮地回答﹕
　　「是啊，乖到慘絕人寰的地步了。」她漸漸明白何時該拋棄無謂的堅持，不拿太重的人情扭曲了他人的好意。更何況，為了安全無虞地與CC往來，她的確需要一支手機。
　
　　自從手機成了兩人聯繫的橋樑，靜靜更是強烈感受到CC對她排山倒海般的關愛。

　　他在記事本裡夾了一張她的課表，以便每天早晨在不同的時間叫她起床。白天時，靜靜把電話鈴聲設為震動，CC會趁著忙碌的空檔與她下課的交集時間來電。每次靜靜打電話給他，只要不是在會議中，他都會立即接起來。其實，CC與她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需要在電話裡交代，但是他們愛上那種各自獨立卻又相屬相依的感覺。即使只是匆匆聊幾句，也具有不可思議的充電效果，讓兩人在不同的領域中神采奕奕地度過一天。

　　靜靜一向為所欲為，她不愛約束他人，也痛恨被他人約束。她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在她的字典裡沒有服從或合群這一類的字眼。礙於父母和學校的淫威，她表面溫順，背地裡猛鑽漏洞。然而她把CC的每一句話奉為圭臬，不論CC說什麼，她絕對買他的帳。

　　CC給她完全的自由空間。他從不約束她，但也並非置之不理，而是從側面給予靜靜許多良善的建議。

　　有一陣子，靜靜的書包裡常有幾本尼采和叔本華的著作，CC便告訴她，非理性主義並非全然不可取，但人們很容易在不知不覺中放大了它的負面思想。他希望靜靜不要太鑽研那些理論，也許閱讀之後和他共同討論，可以避免思考走上岔路。靜靜果然不再繞著那些難解的問題打轉，畢竟吸引她注意的事物太多，而人文哲學的奧妙對她單純的心思也是一種負擔。
　　
　　靜靜的身子骨並不結實——這也許和她的成長背景有關。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她得每天自行打理上學穿的衣物。小小的一個孩兒，冷熱的敏感和自覺性還不夠，往往不是穿得太多就是太少，要不就是下雨天出門忘了帶傘。曾經一連好幾個冬季，家人不曾注意到靜靜沒有衛生衣可穿，而她亦不懂得開口爭取，只靠薄薄兩三件外衣禦寒。那幾年她動不動發燒感冒，也許身體就是在當時搞壞的。

　　為了改善靜靜的虛寒體質，CC大手筆地買了成堆的白蘭氏雞精，讓她在經期以外的日子猛喝。靜靜雖然不愛那種味道，但感激他的心意，還是乖乖地一瓶接著一瓶灌。有一天，她當著CC的面飲用時，CC察覺她的臉上無意流露出的痛苦表情，從此他改以多種維他命和其他營養食品替代。

　　聽說靜靜習慣在臨睡前躺在被窩讀書，CC便解釋了諸多躺著看書的壞處給她聽。靜靜二話不說，立即改掉了這個壞習慣。那一年秋天，CC到日本出差時抽空逛了街，帶回來一條手工精緻的小毛毯，讓她在寒夜閱讀時蓋在腿上保暖用。小毛毯的兩面繡有一朵朵靜靜最愛的玫瑰花，配色柔和而高雅。靜靜一直小心翼翼地使用它，生怕把它弄髒弄舊。

　　靜靜最怕在大清早趕上課。她習慣晚睡，因此，早起對她來說簡直苦不堪言。學校在大台北外緣，常常她在尖峰時間氣急敗壞地轉兩趟車，最後還是免不了遲到。雖然她儘量避開清晨的課，每星期依然有兩天必須重複這樣的噩夢。

　　為了讓她多睡一會兒，CC開始負責那兩天的接送。平日他和靜靜一樣的晚睡，然而，每到那兩天，他責無旁貸地在大清早起床，臨出門才打電話喚醒她。當靜靜好整以暇地梳洗完畢，走到離家兩條街的僻靜巷口時，CC通常已經到了。待靜靜上了車，他從後座抓起兩份熱騰騰的早餐遞給她。早餐的花樣經常翻新，有時候是中式的燒餅油條飯糰之類，有時候是飯店的西式外帶餐盒。CC總是知道哪裡買得到精緻可口的東西，讓饞嘴的靜靜吃得眉開眼笑。在車上，靜靜忙著吃，也忙著餵。他們喜歡以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方式接連吃完兩份早餐。

　　有CC相伴，早起通車不再是酷刑，而是一段喜悅的旅程。靜靜逐漸養成吃早餐的習慣，也開始愛上清晨的台北。她享受被CC嬌寵的滋味，並努力學習成為一個體貼的情人。過去，她像個踟躕獨行的盲者，持著手杖緩緩測探前行的路。現在，CC為她點亮了雙眼，引領她走向一個全然陌生，卻又溫暖而美麗的世界，那是她從未有過的嶄新體驗。

　　她近乎虔誠地愛著她的男人。CC是她的燈塔﹑她的靠山﹑她的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