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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北往南的七十五號公路上,Mitch以每小時七十哩的車速,駛向喬治亞州的古蹟城市——薩凡納。

小小的後車廂堆了不少東西,除了泳衣防曬油遮陽傘折疊椅這類海灘用品之外,還有個帆布旅行袋,塞滿了靜靜的換洗衣物和書。明天結束了海灘之旅,Mitch將一路開回他的公寓,以節省在小鎮道路轉折的時間與精力。

汽車音響開得極大,古典重搖滾樂的高分貝幾乎震碎了窗玻璃。靜靜攥起拳頭充當麥克風,以誇張的表情一首接一首唱,忘了詞兒的,即咿咿呀呀帶過,要不就把拳頭伸到Mitch嘴邊,要他接著唱。昨夜的陰霾仿彿已被熱烘烘的朝陽迅速晾乾﹐不留絲毫痕跡。

當車子行經薩凡納市區,往濱海城市泰碧島前進時,空氣中隱約飄來鹹鹹的海水味兒。靜靜深吸了一口氣,陷入椅背,滿足地說﹕
「我好喜歡海水的味道喔。以後等我老了,要在濱海小鎮開一家小小的店,賣餅乾和彩券。」

「可以幫我在貴寶號安插一個職位嗎﹖」車子轉了個彎,駛入八十號公路,Mitch故作可憐問道。

「我是老闆娘,所以,你當然是現成的老闆啊。」她打開口香糖,塞了一片到他嘴裡,突然笑得很詭異,「如果你對這個權重位高的職位不感興趣的話,我也不勉強你啦。」

「你這頭小狐狸!」Mitch作勢要搔她癢,她笑著躲開了。

談笑間,寬闊的濱海大道倏然呈現眼前。Mitch在櫛次鱗比的旅館招牌中找著了預訂的旅館,停了車,拎起後車廂行李,和靜靜前往大廳check in。

房間在三樓,面海。落地門外是半圓的白色陽臺,湛藍的海,是窗外大幅的潑墨畫,與天際線纏綿糾結。

一進房,浩瀚的窗景引發靜靜一聲歡呼,她投入Mitch懷裡,將小腦袋埋在他的肩窩,又磨又蹭了一陣。「好漂亮的旅館、好漂亮的海!」她仰起頭,臉上的笑容比大西洋的陽光還要燦爛。「謝謝你帶我來。我真的好開心。」

「要不要去換泳衣﹖晚飯前,我們可以先泡泡海水。」他捏捏她的臉頰,笑說。

她忙不迭點頭,從旅行袋拿出泳衣,哼著歌,走進浴室更衣去了。

Mitch找到泳褲和浴巾,打開另一只手提袋,挖出剛買的防曬油。驀地,身旁傳來莫札特小奏鳴曲的鈴聲,靜靜擱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他很自然地就要接起來。這時,他不經意瞥見螢幕上顯示的來電人為「Joseph Wang 」﹐一種似曾相識的模糊使他頭腦空白了一下。然後﹐基於微妙的刺探心理﹐他按了接聽鍵﹐沒有作聲。

「靜靜寶貝兒,昨天我差點兒忘了...」收訊不是很清楚﹐話筒裡,對方扯開嗓子劈里啪啦吼道﹕「手錶妳就別寄來了。下星期妳要上妳老公家,不是嗎﹖到時候見面再還給我就行了。」

沒錯,這是他同事Joseph的聲音!彷彿當頭被淋了一盆冷水,Mitch楞在那兒,任憑含笑的聲音從另一端傳過來﹕
「睡飽一點,別太想我唷。欸,這收訊好爛,靜靜、靜靜....」

他逃命似的掛了電話,兩手兀自發著抖。這時,浴室門被打開了,靜靜一陣風般的飄到面前,得意洋洋轉了個圈。

「我從來不知道紅色這麼適合我耶。可是,這泳衣會不會有一滴滴太暴露啊﹖」泳衣是Mitch前些日子為她選的。靜靜膚白,他挑了她極少穿上身的鮮紅色系。「啊,剛剛手機響了是不是﹖」她低頭調整肩帶,漫不經心地問﹕「誰打來的﹖」

半晌,他沒有回答。

靜靜又問了一次,猛一抬頭,見他直挺挺坐著,臉色陰沉得宛如山雨欲來,眉宇間淨是肅殺之氣。她駭了一跳,靠過去,怯怯問道﹕
「你...怎麼了﹖臉色好奇怪哦。」

像是算準了時間似的,靜靜的手機再次驚天動地響起。Mitch抓起手機,見來電人又是Joseph,面無表情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Joe剛剛找過妳。他說,手錶別寄了,下星期約妳出去的時候帶著就是。還有...」他嚥了一下口水,聲音乾澀得幾近龜裂。「他說,要妳別太想他...」

電話鈴聲持續大作,莫札特的歡愉樂聲,滲入肅穆而緊繃的氛圍,聽起來竟是極度諷刺。Mitch凌厲的眼神彷彿兩把利刃,迎面劈了過來。靜靜慘白著臉,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緊緊按住狂跳的心口。

別慌!她告訴自己,她這一向光明坦蕩,沒有做出失德敗行之事,她得讓自己先讓站穩腳步才行。

「怎麼了﹖不敢接電話是嗎﹖」Mitch瞇起眼,語氣冷得令人打顫。

靜靜扁扁嘴,委屈得想哭。就像要證實自己的清白似的,她毅然按下接聽鍵,輕輕說了聲「喂」。

電話接通,Joseph即抱怨收訊太差,上一通話沒說完即自動斷線云云,然後叨叨絮絮下週見面的事。他並不知道Mitch提早結束「出差」,對方纔闖下的大禍亦渾然未覺。

在Mitch嚴峻的眼神下,靜靜只能強裝鎮定,祈禱Joseph長話短說。她唯唯諾諾的同時,暗忖著該如何向Mitch解釋這通電話的來由——Mitch的佔有慾強,為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她始終不曾告知Joseph與她之間的頻繁往來。見面吃飯的事還好解釋,但Joseph遺落在她房裡的手錶,由於昨晚情急之下的矇騙,就比較棘手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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