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美東邪神改名楊洛

化療結束囉。接下來的後續報告﹐請看化療後記
因化療日記更新頻繁﹐導致內文過長。為避免內容流失﹐自第四次療程開始﹐記載於此主題下。
十二月29日﹐2005﹐星期四﹐天氣陰
——復原中

今天是最後一次化療後一星期整。

大致上﹐本次的副作用算輕微(撇開昏倒這一環)。身體疼痛的情形也並不嚴重﹐只在化療後3~5天偶爾出現。食慾不振持續了大約一天﹐胃口就開了。至於我最擔心的噁心反胃問題﹐這次幾乎沒了﹐甚至止吐藥也只吃過一粒就束之高閣。

這兩天﹐唯一明顯的副作用就是腹瀉了。雖然吃什麼就拉什麼﹐幸好不算嚴重﹐雖然我的體重因此又掉到84磅﹐但我相信這已經是底線了。隨著化療結束﹐新年到來﹐我得開始更加注意飲食作息﹐儘快讓自己回復到手術前的95磅。

嗚嗚﹐對了﹐因為一直瘦下去﹐罩杯也跟著降級了。接下來該怎麼補﹐也是個問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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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26日﹐2005﹐星期一﹐天氣陰
——不需要止吐藥丸了

每次吊點滴的時候﹐總共要打入六袋透明液體。除了2袋化療藥劑﹐另外還有三袋藥劑﹐分別是減低副作用﹑防過敏﹑抑制嘔吐之用﹐當然﹐一大袋生理食鹽水更是全程中少不了的配角。

在打入那兩袋恐怖的化療藥劑之前﹐護士會讓其他三袋先儘數滴進我的血管﹐以免化療藥物一打進去﹐出現強烈的生理反應。因此﹐那三袋輔佐藥劑﹐對我來說簡直是救命之寶﹐尤其那袋抑制嘔吐的藥。

可惜止吐藥劑只作用三天。換句話說﹐化療三天後﹐病患就得自求多福了。由於第一次化療後吐得摧心掏肺﹐第二次開始﹐我聽從護士BETTY的指示﹐在吊完點滴後第三天﹐即止吐劑的藥效還沒完全過去的時候﹐就開始服用止吐藥丸。果然﹐從那次開始﹐再也沒有嘔吐的情形。

這回更是順利。上星期四吊完點滴﹐星期天晚上臨上床前﹐我服用了一顆6小時吃一次的止吐藥丸。第二天醒來後﹐因完全沒有噁心感﹐只覺得累﹐迷迷糊糊的就沒有繼續吃藥。等我察覺忘了吃藥一事﹐已經是今天(星期三)下午了。可喜的是﹐副作用差不多都過去了﹐不但胃口早已恢復﹐噁心反胃的情形亦不曾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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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25日﹐2005﹐星期日﹐天氣陰
——偷懶一整天

不知是不是昨天的暈倒讓我元氣大傷﹐今天起床後﹐一直覺得呼吸有些急促﹐不時就想躺下去休息。

除了疲倦﹐筋骨也酸痛﹐但情況並不嚴重。中午﹐爸爸煮了一鍋拉麵。我因胃口缺缺﹐只吃了半碗稀飯﹐即很認命地躺回沙發﹐翻翻書﹐看了幾張VCD。老實說﹐化療以來﹐很少感到這麼累過。書翻沒幾頁﹐我開始覺得睏﹔VCD才看半小時﹐我已經不停打盹了。幸好家中沒什麼要事需要幫忙﹐偷懶了一天﹐也不覺得有罪惡感。

傍晚時被香噴噴的咖哩味喚醒﹐我的胃口突然就來了。爸爸幫我盛了小半碗的份量﹐淋上咖哩蝦仁﹐我竟然一口氣吃光光。看來﹐胃口變差的時候﹐真的需要重口味或特殊辛香事物來刺激味覺﹐即使是化療期間。

吃得夠﹐就有元氣﹐胃腸飽足了﹐相對的較不會噁心反胃。看來﹐Betty說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還的確有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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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24日﹐2005﹐星期六﹐天氣陰偶雨
——又昏倒了

昨天開始﹐此地學校連放兩星期的寒假﹐因此﹐小朋友們的每天三餐都在家解決。由於我剛做化療﹐這幾天﹐家事多由爸爸代勞。我擔心他假日期間每天午晚餐兩頓變不出花樣﹐於是建議大家去買些微波食品﹐放冰箱裡備用。

下午三點多﹐我們全家到附近超市買了一堆雜貨。當我在選購微波食品的時候﹐覺得肚子不太舒服。並非想上廁所﹐只覺得腸子有些絞痛﹐而且冒了些冷汗﹐但我還是忍著﹐等大家東西拿齊﹐一同算帳去。

在櫃檯的時候﹐我已經覺得頭昏眼花。我勉強刷卡簽字﹐與爸爸一同走出自動門時﹐突然眼前發黑。正巧超市大廳有一排椅子﹐爸爸見我臉色不對﹐帶我坐下﹐並吩咐小朋友們乖乖待在我身邊﹐等他把車開過來。爸爸將購物車推走後﹐我坐了好幾分鐘﹐覺得似乎舒服了一點。小堂哥遠遠看到爸爸的車開來了﹐我們立刻走出門。不料﹐超市門口停了好幾部車﹐爸爸只能遠遠地停在前面另一頭。

我從來不知道短短幾步路走起來如此艱難。車子其實停得不遠﹐大概100公尺不到﹐但我才走了兩步﹐再度眼冒金星﹐雙腿跟著發軟。小壘球和小堂哥兩個傻孩子一左一右跟著我﹐不知道我又快要不行了。這時﹐我聽到幾步之遙有人對我呼喊:「Are you ok?」我勉強轉過頭去﹐點個頭﹐卻再也走不動了。我扶著騎樓半人高的花圃﹐稍稍喘了口氣。眼看車子就在眼前﹐我決定努力走過去。

不料﹐我才跨出一步﹐雙膝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我再度站了起來﹐眼前已經看不見任何景物。只感覺有人快速奔到我身邊﹐一把將我抱住。我聽到焦急而關切的詢問﹑也聞到熟悉的氣味﹐知道來人是爸爸﹐心裡頓時感到輕鬆快慰。我安心地靠著他﹐任他半扶半抱將我弄上車。

回家後﹐我全身虛脫似的躺在客廳。手腳發冷﹐額頭和脖子卻在冒冷汗。害得爸爸做晚飯的時候緊張兮兮的﹐好幾次過來查看我的情況。幸好我休息後就沒事了。

其實我今天不該出門的。化療後這幾天﹐正是腹痛﹑暈眩﹑疲倦等副作用最嚴重的時候﹐雖然是第六次化療了﹐也不該掉以輕心才是。

真是令人難忘的聖誕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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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23日﹐星期五﹐天氣晴時多雲
——鬆了一口氣

昨天下午化療時一併回診。護士過來喚醒我﹐幫我推著點滴﹐我搖搖晃晃地走到建築物另一頭的主治醫生診療處。

聖誕節快到了﹐診所裡到處充滿了嘻笑聲。醫生也笑瞇瞇地恭賀我完成六個療程。據說我血液裡癌症指數﹐從11月份的9﹐降至4。已經遠低於一般安全指數界定的35了。這表示﹐我應該不用繼續化療了﹐只要一月份的全身掃描沒有異象。

昨天終於向醫生啟口一件困擾我好幾天的事。自從八月9日開刀後﹐我的月經一切正常﹐每25~27天來訪一次﹐目前總共來過三次。但上次11/4來過以後﹐到昨天一直沒有再來﹐換句話說﹐這次MC已經遲到了3星期。

其實昨天早上我和Betty也討論過這個問題﹐她說﹐月經中斷﹐很可能是化療藥物的副作用﹐因為不少病患也是化療幾次之後月經停了好一陣子。醫生的說法和Betty完全相同﹐他知道我一直有避孕﹐他也認為應該不是懷孕﹐而是化療藥物作祟﹐但為求心安﹐他建議我馬上驗孕。我當然說好(求之不得啊)﹐雖然我和爸爸一直都很小心﹐但畢竟沒有一種避孕方式是百分之百安全的﹐在這種毒上加毒的非常時期﹐萬一弄出人命﹐事情就大條了。

和醫生互道了聖誕快樂﹐護士即幫我驗了孕﹐我回到化療中心休息。點滴快滴完時﹐護士走過來﹐告訴我結果一切正常﹐沒有懷孕。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也立刻將此好消息告訴Betty。爸爸來接我時﹐聽說驗孕結果是negative﹐摸摸我的頭﹐很心疼地說:「好可憐﹐擔心好幾天了是吧﹖」我搖搖頭。其實啊﹐我知道爸爸比我還擔心呢。

為調整經期﹐並增加一道避孕防線﹐醫生開了避孕藥處方給我。明年年初﹐化療副作用消失﹑頭髮開始長出來時﹐我就要開始服用避孕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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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22日﹐星期四﹐天氣晴
——我畢業了(Hopefully)

今天堂堂進入第六個療程。

早上起了個大早﹐九點整抵達化療中心。簽了到﹐量過體重(才87磅啦。嗚...)﹐就把兩份包裝得很漂亮的禮物交給Betty和Cheryl。櫃檯後面﹐即護士們辦公的地方﹐已經堆了不少病患致贈的禮物﹐她們收下禮物﹐激動得給我個超級大抱抱﹐害我灰熊不好意思。

今天心情實在很high。才坐上沙發﹐幾個新舊病患向我打招呼。我很高興地告訴他們﹐今天是老子的Graduation Day。他們連聲恭喜﹐祝福我在2006年有個健康而嶄新的開始。有一對老先生和老婆婆夫婦是典型的純樸南方人﹐兩人很健談﹐也很慈祥﹐和我聊了不少癌症和化療的心得﹐也聊到中文字。

一般老外最好奇的莫過於中文從右讀到左的編排方式﹐他們也提出了這個問題。正好我包包裡有一本聯副的極短篇﹐和一本網路小說。兩本書﹐前者是傳統的從上到下﹑由右至左的直式編排﹐裝訂於封面的右側﹐後者﹐則是英語系的左到右﹐上到下的橫式編排﹐裝訂則是在封面的左側。我把兩本書打開﹐向他們解釋中文編排的包容性﹐他們露出很驚異也很讚賞的表情﹐然後稱讚我好聰明﹐不但中文頂刮刮﹐英文也流利(其實像我這樣一般水平的滿街都是啊﹐只是他們不認識罷了)。老先生還說﹐中文是他這輩子無論如何學不會的語言﹐光是中文字﹐他學一個忘兩個﹐所以他很羨慕咱們中國人的頭腦。我很謙虛地說﹐在中文環境下成長﹐長期耳濡目染再加上斯巴達教育所賜﹐常用的字自然牢牢記住了。

我們聊得起勁﹐連Betty坐到身邊來找血管﹑打點滴﹐我也不覺得痛。今天也是一針成功﹐不過冒出了不少血﹐手腕通紅一片﹐看起來好恐怖。Betty趕緊用衛生濕巾幫我擦乾淨了。

很喜歡和老夫婦繼續聊天﹐可惜他們的南方口音滿重的﹐我聽得好吃力。再加上後來開始打Benedryl(防過敏藥劑﹐但會令人昏昏欲睡)﹐我的眼皮開始不聽話了﹐我道聲歉﹐椅子放斜﹐頭一歪﹐就進入半睡半醒的彌留狀態。

下午爸爸笑嘻嘻地來接我﹐恭喜我順利完成了挑戰。第六次化療點滴打完﹐接下來兩星期﹐還是要照常回去驗血+打白血球生長劑。此外﹐護士已為我預約明年一月中去附近醫院做個全身掃描(自胸部到小腹)﹐以確定完全"清"乾淨了。至於醫生那兒的回診﹐目前暫定一個月一次﹐以後會慢慢延長間隔。

對了﹐今天也有doctor's appointment。有件重要的事﹐明天再寫。

好睏哦。先睡覺去。
十二月十五日﹐星期四﹐天氣：樹枝結冰兼小雨——聖誕甜點

我準備送給護士們的禮物(未包裝)。左邊的日本娃娃給Betty﹐右邊的蠟燭和銀盤給Cheryl。

隨著聖誕節的腳步越來越近﹐化療中心的零食檯上總有些病患提供的好吃的東西。有些是病患送給護士們過聖誕的餅乾或巧克力禮盒﹐護士們怕吃了肥死﹐乾脆把這些高熱量吃食往檯子上擱﹐多人一起陪葬﹐肥胖路上較不寂寞。除了禮盒﹐零食檯上也經常出現許多homemade的零嘴。這些婆婆媽媽都很不簡單﹐她們一個個不知從哪裡學到烤餅乾﹑烤蛋糕的技巧﹐那些成品﹐不但好吃到令人舌頭抽筋﹐連造型都頗具專業水平。有些餅乾上的聖誕樹或雪人造型﹐可愛得讓人不忍吃下去。

這兩個星期﹐每回我前往抽血或打紅血球生長劑﹐一進門﹐Betty就要我吃吃吃﹐而且還以玩笑的口吻對其他病患說﹐Jessica體重一直上不來﹐需要超多熱量﹐好嫉妒哦﹐她都吃不胖云云。這時﹐大家就會異口同聲地表示要捐獻給我一些脂肪﹐有人20磅﹐有人10磅﹐還有個胖婆婆說要給我50磅(哇勒)。

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我抓了不少餅乾﹐然後端著紙盤﹐在沙發上毫不客氣地大吃起來。Betty走過來﹐我左手拿餅乾﹐右手伸出去讓她抽血打針。我想﹐整個過程當中﹐我應該都是笑咪咪的﹐除了針戳進血管時臉部表情扭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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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二日﹐星期一﹐天氣晴時多雲
——愛心包裹

兩個愛心包裹的合併。有些零嘴﹐已經被小邪吃掉了。好友媽媽編製的美麗圍巾與帽子﹐被小壘球幹走﹐也不在相片中。

自從手術以來﹐小邪收到好幾位親友同學的愛心包裹。其中以書本居多﹐當然也有不少吃的玩的。上星期六和今天﹐我又分別收到兩箱頗具份量的包裹﹐其中一個﹐來自與我相識二十年的一群老同學﹐另一個﹐則來自一位無話不談的摯友。

兩箱東西﹐其內容的交集是日劇﹑書本與濃濃的愛心。除了我哈了許久的極短篇(參考書)﹐同學們分別選了幾本養生書籍讓我研究。好友則在第一波的勵志書籍後﹐幫我購齊了於梨華作品﹐以及張大春的小說稗類。

同學為我跑了一趟光華商場﹐找到白色巨塔上下集﹐以及ORANGE DAYS的VCD。好友的VCD也來自光華商場﹐她選的是輕鬆爆笑﹐KUSO十足的電車男﹐以及另一部"慢舞"。令人感動的是﹐得知我對小甜甜卡通無可救藥的懷念﹐她將手上的古董小甜甜COPY了一份給我﹐讓我樂得好幾天呈痴獃狀態。

這幾個月﹐我一直沉浸在幸福的氛圍裡。遠方的親友在百忙中為我選購書本玩意兒﹑寄送包裹﹑寫信鼓勵﹐讓我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而網上許許多多素未謀面的朋友不時在留言版為我打氣﹐往往令我熱淚盈眶。許多夜裡﹐我輾轉反側﹐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張張留言者友善的笑臉﹐直到倦極﹐帶著感激的心﹐我沉沉睡去。

此刻﹐我還能說什麼呢﹖

除了謝謝。

p.s.電車男很好笑
呃....白色巨塔我已經盼了好久了
小甜甜也是﹐看了一張﹐就停不下來
可是我每天只有一﹑兩個鐘頭的TV TIME耶。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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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八日﹐星期4﹐天氣陰雨
——嚇死人的化療費用

十月底﹐主治醫師那兒寄來一張特大帳單﹐總金額差不多美金2萬五千(約折合台幣82萬)﹐內含自九月七日至10月24日三次化療+化療週間各種雜項費用。雖然保險公司已支付絕大部份﹐我只需負擔其中一些零頭﹐但帳單上的明細逐項看過去﹐依然令人心驚肉跳。

我把帳單上9/7/05第一次化療的各項費用列舉如下﹕

至於紅﹑白血球生長劑的費用﹐也是高得令人咋舌。我把厚厚一疊帳單往後翻﹐赫然發現﹐肌肉注射的紅血球劑﹐小小一針就要$1400美元(台幣四萬六千)﹐每個療程之間約需2針。6毫克的白血球針﹐一針則叫價$3700美元以上(哇靠﹐台幣12萬)。

我買的醫療保險是接近最便宜的那種——在一年期間﹐自付額(即原始帳單扣除保險公司支付比例外的自付部份)必須滿5000以後﹐才可享有一毛錢也不必付(保險公司100%支付)的權利。由於8/9開刀+住院6天的費用高達4萬3千美元(折合台幣約壹佰四十三萬。靠~~)﹐我的自付額早已達到美金5000﹐接下來﹐無論收到的帳單多麼機車﹐都是保險公司的事了。

美國的醫療費用一向高得嚇人﹐除非有醫療保險頂著﹐平民老百姓一般生不起病的。換句話說﹐即使再窮﹐每個月一﹑兩百美元的醫療保險還是得買﹐否則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只有宣告破產一途。

無論您住台灣或其他地區﹐我衷心建議﹐請把醫療保險當作必要的開支﹐即使您買的是廉價保險﹐總比完全沒有保險強。

(謎之音﹕小邪﹐妳乾脆改行拉保險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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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六日﹐星期二﹐天氣晴時多雲
——就是累

連著週末兩天輕微的筋骨痠痛﹐到昨天已經和緩下來。原本不振的食慾﹐今天也有回升的跡象。雖說化療期宜少吃刺激性食物﹐我還是試著吃一點韓國泡菜﹐效果竟然還不錯﹐今天不需熬稀飯﹐乾飯也可以順利入口了。

儘管如此﹐我覺得好累好累。一向精力充沛的我﹐這幾天﹐動不動就想躺下來休息。從圖書館借了本Peachtree Accounting System﹐書拿到手一個星期了﹐每天翻個10來頁就呵欠連連﹐甚至煮飯﹑上網﹐也不像過去那樣貫徹始終。昨天上診所打白血球生長劑﹐向護士Betty反應了這個問題﹐她說疲倦也是化療副作用之一﹐要我別擔心﹐累了就休息。

我這種天生勞碌命﹐偶爾休息還好﹐長期下來﹐還真要了我的命。幸好再一次化療﹐就可以解脫了。最近我經常以日劇「長假」裡的經典句給自己打氣:「當生命遇到瓶頸﹐就當作是老天爺賜予的長假吧。在這段期間﹐停下腳步﹐放鬆心情﹐假期過後﹐人生轉變的契機就會來臨。」

僅此與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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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一日﹐2005﹐星期四﹐天氣晴是多雲
——潛水鐘與蝴蝶

今早剛開始化療時﹐趁著意識還清醒﹐寫了篇化療外記「潛水鐘與蝴蝶」﹐另外開了個主題張貼。歡迎大家移駕前往。

十一月二十九日﹐星期二﹐天氣晴時多雲
——眉毛一高一低

今天是感恩節。我家不吃火雞﹐以火鍋代替。

由於又有親戚來訪﹐冷清清的家今天變得很熱鬧。傍晚時﹐我們正忙著準備火鍋材料﹐門鈴突然響了。從百葉窗的縫隙看出去﹐看見門外停著一部銀色日本車﹐來人是一位與我交好的四川同事﹐車上坐著他的老婆女兒。自從我生病以來﹐他已經來探望過好幾次了﹐但我總是避不見面﹐每次都是請爸爸代我接待來客。

今天我還是要爸爸代為開門﹐然後自己偷偷躲了起來。在樓上臥房﹐我隱隱約約聽得到同事的關切問候﹐好幾次﹐我忍不住就想下樓打聲招呼﹐但看著鏡中的我憔悴的模樣﹐以及連瓜皮小帽也遮不住的光禿禿的鬢邊﹐立刻又打消了念頭。

剛開過刀時﹐由於身體虛弱﹐以及體重下降導致的醜陋外貌﹐我已經躲過好幾個朋友的來訪。第一次化療以後﹐頭髮迅速掉光﹐體重跌至創低點﹐我更有理由讓自己享受自閉﹐除非化過妝﹑戴上假髮﹐把臉上的痘痘﹑光禿的眉毛及亮晃晃頭頂完全遮住﹐否則不輕易會客。

奇怪﹐我應該不是這樣猥猥瑣瑣的人呀！我一向光明開朗的個性哪裡去了﹖依照我一貫的行為模式﹐朋友上門﹐我會素著臉﹐大大方方走出去﹐甚至大夥兒談笑之際﹐我人來瘋發作﹐瓜皮帽一掀﹐秀出光溜溜的頭顱也極有可能。難道這一場病﹐連我所向無敵的自信心也跟著病了﹖

同事回去以後﹐爸爸將幾個漂亮的包裹轉交給我﹐裡頭是兩大盒純度極高的法國巧克力﹐以及同事送給小壘球的聖誕禮物——米白色套頭的GAP毛衣。我一看﹐不由得臉紅到耳根。同事三番兩次來訪﹐都遭受到我避不見面的「禮遇」﹐他卻絲毫不介意﹐每次還帶了禮物來。原本可以輕如鴻毛的人情﹐被我這麼一搞﹐變成重如泰山。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他人的一番盛情與心意。

晚上我鼓起勇氣﹐打了電話過去道謝。(很慚愧﹐這是八月離職後第一次與他通上電話。)對於我不禮貌的行為﹐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一再叮嚀我保重身體﹐這讓我更是不好意思。

下星期化療之前﹐我還是上門回拜一下好了﹐要不然還真是良心不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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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二日﹐星期二﹐天氣晴
——爸爸感冒了

弟妹今天回台﹐早上十點左右的班機。

由於正值感恩節返鄉人潮的巔峰﹐為順利趕上飛機﹐今天我們起了個大早。六點一刻﹐外頭還黑濛濛的時候﹐就整裝出門了。一路交通順暢﹐抵達亞特蘭大機場﹐不過七點出頭。

不出所料﹐各家航空公司櫃檯大排長龍。幸好來得早﹐再加上工作人員不少﹐弟妹的登機證很快就拿到了﹐行李也順利過磅。

回程路上﹐亞特蘭大285公路塞車。我們走走停停﹐開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到家。途中我覺得爸爸臉色怪怪的。雖然他談笑風生﹐但掩飾不住臉上的倦意。我問他是不是很累﹐他說很想趕快到家﹐躺下來補個眠。

好容易回到家﹐爸爸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打開電腦忙了起來。清晨六點不到就起床﹐在外面晃了半個早上﹐我實在累了。看爸爸情況OK﹐我上樓睡了一場回籠覺。中午起來﹐卻見爸爸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隨便弄了個豆腐羹湯﹐把昨晚剩下的水餃加熱﹐做成湯餃。爸爸勉強吃了一半﹐才告訴我﹐他四肢無力﹑喉嚨痛﹑頭痛﹐而且有輕微發熱﹐大概是感冒了。

我開始緊張了。平常爸爸並不多話﹐倘若身體有什麼不適﹐也很少開口。他會主動告訴我﹐可見真的很不舒服。我從櫥櫃找出感冒藥﹐倒了杯熱開水讓爸爸服用﹐然後燉了冰糖梨﹐看著他一口一口吃下去。小壘球和小堂哥放學回家﹐我逼著兩人喝板藍根沖劑﹐自己也喝了一杯。希望板藍根預防感冒的作用如傳說中那麼好。

弟妹回台﹐爸爸感冒﹐今天晚餐全靠我了。我弄了三個菜﹐另外為爸爸煮了稀飯﹐然後將菜拌入稀飯﹐端去客廳給他吃。晚飯後﹐我煮了一碗薑湯﹐要爸爸趁熱喝了它﹐再裹起棉被好好睡一覺。

爸爸說﹐今晚他打算在客廳裡睡﹐以免將感冒傳染給我。我聽了好生為難﹕沙發雖然大﹐睡起來畢竟不夠舒服。突然我想到為弟妹來訪買的充氣床墊﹐連忙搬了下來﹐重新灌滿了氣。我在臥房搜尋半天﹐找不到多餘的單人床單﹐只好把弟妹換下的床單丟進洗衣機。待忙完一個段落﹐回到客廳﹐爸爸已經抱著棉被﹐在未鋪床單的墊子上熟睡了。

忙了一天﹐回覆留言中斷了幾次﹐日記也寫得七零八落。趁著全家人都睡了﹐我終於能坐下來﹐好好把內容整合一下。

臨睡前﹐有三件事我無法釋懷﹕
1)爸爸不舒服的模樣令人心疼。明知他不讓我靠近﹐我真的很想過去抱抱他。
2)希望家人不要被傳染了。
3)雖然化療中心上個月幫我打了流感預防針﹐我還是有點兒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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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2005﹐ 星期四﹐天氣晴
——大快朵頤

自八月份手術以來﹐為秉持少量多餐的原則﹐一直沒有上Buffet餐廳大吃大喝。由於弟妹下星期就要回台﹐今晚﹐我們全家連同弟妹+小堂哥﹐浩浩蕩蕩到附近一家中餐Buffet吃晚飯。

這家餐廳的水平﹐在華人日漸增多的亞特蘭大地區算是不錯的了。因為非週末﹐食客只佔了大約3﹑4成的座位。我們被帶了位﹐洗了手﹐就各自奔赴屬意的熟食檯。

幾個冒著熱氣的小蒸籠裡是牛百頁﹑燒賣﹑鳳爪這類廣式點心。再過去﹐壽司檯上有幾款新鮮的握壽司和捲壽司﹐這些自然都不能錯過。我少量多樣地拿了一些﹐然後到各式熱炒那裡挑了螃蟹﹑什錦蝦仁﹑牛小排﹐把不算小的磁盤子裝得滿滿的。待我回到座位﹐爸爸和小堂哥已經快吃完第一盤了。

第二盤吃完﹐熱騰騰的阿拉斯加大蟹腳終於來了。我揀了一大盤﹐讓大家分而食之。蟹腳很新鮮﹐可惜水煮時放了太多鹽﹐稍微破壞了螃蟹的自然原味。

這裡螃蟹上得慢﹐但對於其他海鮮倒是相當大方﹐蝦子在晚餐菜色中佔了很大的比重。從整盆的水煮蝦﹑鹽酥蝦﹑麻辣蝦﹑炸蝦﹑什錦蝦﹐到美式的冰冷Cocktail Shrimps﹐個頭都相當大﹐份量也紮實。除了各式各樣的美味的蝦料理﹐這裡的炸豆腐皮脆內軟﹐沾上特製的醬料﹐滋味也相當不錯。值得一提的是﹐爸爸在點心檯發現了以普通飯碗事先分配好的豆花﹐一碗碗陳列在那兒。豆花做得蠻像話的﹐頗有家鄉味兒﹐可惜糖水裡沒有薑味﹐碗裡還畫蛇添足地加了罐頭水果﹐不過﹐我們還是吃得很爽。

Buffet餐廳的好處是﹐不必為點菜傷腦筋﹐想吃什麼﹐這裡幾乎都有。壞處是﹐中西合璧﹐南北通吃的結果﹐什麼都有﹐卻也什麼都不夠道地。Anyway﹐每個人$11.50的消費﹐就吃得到許多山珍海味﹐也算是便宜的了。

今晚小邪還算有節制﹐但還是稍稍多吃了些。想到幾天前還在為化療副作用而傷腦筋﹐今天就可以這樣開懷大吃﹐內心就充滿了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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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六日﹐2005﹐ 星期三﹐天氣陰雨
——連日腹瀉

連著幾天晚上﹐被不時來襲的腹痛+腹瀉所擾。睡眠品質之低落自然不在話下。

昨晚還是老樣子。臨睡前﹐感覺腹部陣陣騷動﹐卻遲遲沒有output。迷迷糊糊睡到5點多﹐腹痛加劇﹐趕快起床如廁。解決完畢﹐還覺得怪怪的﹐不敢回床上睡。於是我繼續混到8點多﹐直到everything seems out of stock才又回房躺下來。

我的化療藥劑Carboplatin和Taxol容易產生便秘或腹瀉的副作用。記得第一﹑二次化療後﹐便秘副作用持續了好幾天。而這兩次化療後﹐便秘只持續了一﹑兩天﹐即轉為腹瀉了(幸好便秘當時只服用過一顆瀉藥)。

這樣拉了幾天﹐不知體重到底又掉了多少﹖晚上爸爸要煮雞湯給我喝﹐希望加了老薑的雞湯對近日虛寒腹瀉的我有實質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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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四日﹐2005﹐星期一﹐天氣晴時多雲——體重忽上忽下

化療中心一隅(趁對面病人上廁所時偷拍的)

昨天下午吞了顆瀉藥﹐以為晚上就會生效﹐不料肚子毫無動機﹐直到今早睡得正熟﹐腸子才開始一陣陣痛起來。我起床了幾次﹐完全沒有"output"﹐雖自知無法再睡著﹐但累了兩天﹐我還是要死不活地混到中午才起床。

下午上診所打白血球。在Betty準備藥劑的時候﹐我往磅秤上一站﹐哇勒﹐才四天功夫﹐體重又降回85磅。Betty勸我別心急﹐她說﹐大概這幾天胃口不好﹐食量減少﹐體重才會掉這麼快。她還說﹐根據前幾次的經驗﹐過了這幾天過渡期﹐我的體重一定會再回升的。想想她說得有理﹐這回我沒有太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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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2005, 星期日﹐天氣晴
——很不舒服

昨天晚上﹐筋骨開始痠痛﹐整夜時睡時醒。今早全身乏力﹐一直賴床到中午。

弟妹弄了一桌香噴噴的手工水餃﹐無奈我胃口變差﹐勉強吞下去四枚﹐就說什麼也吃不下了。下午﹐我躺在沙發上動也不動﹐身體不斷冒冷汗﹐走起路來﹐雙膝發軟﹐仿彿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似的﹐感覺很慌張﹐也很沉重。

人在不舒服的時候總是特別脆弱。幸好爸爸三不五時走過來抱抱我﹐摸摸我的頭﹐我心裡才好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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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一日﹐2005﹐ 星期五﹐天氣多雲
——我的瓜皮小帽

頭髮掉光後﹐帽子成了我的生活必需品。除了出門戴假髮﹐在家時﹐我多半戴著頭巾或帽子。最近天氣轉涼﹐睡覺時﹐我尤其需要戴一頂造型簡單的瓜皮小帽﹐以免涼颼颼的腦袋引發著涼。當然﹐為避免爸爸半夜被我光溜溜的腦袋嚇著﹐也是主要原因。

以上照片﹐是我較常戴的八頂帽子。下排四頂瓜皮帽﹐是在我家作客的弟妹親手縫製的。第一次化療之前﹐我曾經到這附近一家專賣假髮與化療病人專用的便帽店仔細逛了一圈﹐買了假髮﹑頭巾與一頂帽子。由於自知為必需品﹐我付錢時並不手軟﹐但對於這家店裡琳琅滿目的瓜皮睡帽﹐我卻買不下手。

瓜皮睡帽的造型簡單。大致上﹐是由一條厚厚的布環和一片剪裁成圓形的布縫製而成的﹐因重在實用﹐沒有什麼高深的技巧﹐索價卻20美元一頂。我當下決定不買﹐還向爸爸拍胸脯保證說﹐那麼簡單的東西﹐我可以自己做。

然而﹐說得比唱的好聽。九月中旬﹐頭髮掉得剩一半時﹐我還沒開始動工。(每次拿出針線盒﹐一想到要耗費幾個小時﹐像小媳婦兒似的繡花編織縫縫補補﹐我就呵欠連連)眼看著不能拖下去了﹐我把在家作客﹐一向擅與女紅烹飪的弟妹﹐連哄帶騙拉到那家店﹐讓她瞧瞧架上昂貴得嚇人的瓜皮小帽﹐她立刻表示﹐這麼簡單的東西﹐要幾頂有幾頂﹐她回家就幫我做。

當天晚上﹐她為我量了頭圍﹐並找出幾塊碎布﹐才一下下時間﹐就做好兩頂。為方便換洗﹐第二天﹐她又縫製了兩頂﹐還不知從哪裡找到美麗的花邊﹐為單調的瓜皮帽增添了一點趣味。

兩個月以來﹐這些帽子﹐與我形影不離。雖然對它們又愛又恨﹐但它們的確稱得上是我最親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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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日﹐2005﹐星期四﹐天氣晴
——大家都對我Say sorry

今天開始﹐進入第四個療程。

早上在化療中心簽到後﹐照例量血壓體溫體重。令人振奮的是﹐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吃喝﹐我的體重從兩星期前的84磅回升至90磅了。

為避免上次連戳五針的慘劇﹐護士Betty事先在我的左臂包上熱墊。過了幾分鐘﹐幾條青筋清楚地浮上來了。Betty輕鬆愉快地打入靜脈﹐不料﹐血液卻沒有如預期般的通上管子﹐她又試了另一處血管﹐結果依然如此。Betty對我頻頻道歉﹐其實我並不怪她﹐因為據我所知﹐Betty平日幫其他病人打靜脈吊點滴的動作又快又精準﹐很少有這樣的情形發生。也許﹐今天的連續兩次失敗﹐對她這個資深護士來說﹐算是恥辱吧。

這時﹐診所另一頭﹐主治大夫的隨身護士Amee(也是資深級的)正好進來化療中心串門子﹐Betty連忙請她試試我的血管。這次運氣很好﹐一針下去﹐血就通了。兩人歡呼一聲﹐把生理食鹽水和幾小袋防止副作用的藥劑接上去﹐第四階段的化療於焉開始。

小邪打點滴的左手

今天也是例行回診日。不巧的是﹐主治醫生幾天特別忙﹐直到三點半﹐點滴滴完﹐另一頭的護士才過來帶我過去。沒想到寬衣解帶後﹐等了十來分鐘﹐另一名護士敲門進來﹐連聲抱歉說﹐醫生那兒的重症病人有突發狀況﹐正在急救﹐準備送到附近醫院﹐要我再等個三十分鐘。當時我昏昏沉沉的﹐好希望早點兒回家休息﹐但人命關天﹐只好耐心等下去了。

醫生終於來了﹐一進門﹐也是抱歉連連(呵呵﹐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怎麼大家都對我說抱歉)。醫生稍作檢查後﹐說我是個很合作很乖的病人﹐他還說﹐我的血液裡某某與癌症有關的指數(忘了專業名詞)﹐化療前是42﹐現在已降低到14(一般來說﹐高於35就有癌症危險)。除此之外﹐醫生還說了許多令人開心鼓舞的話﹐與他聊完後﹐心情輕鬆許多。

回診完畢﹐已經四點多了。爸爸從兩點多開始就在診所痴痴地等﹐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今天肯定耽誤了他不少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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