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小邪懺悔錄 (30)

瀏覽方式: 標題列表 簡短摘要


咖啡廳裡的Yamaha鋼琴感覺上就像這家飯店一樣氣派而老舊﹐由於定期保養調音﹐音色倒是純淨優美﹐可惜琴鍵上煙疤密佈﹐甚至燒出不少坑坑洞洞﹐演奏中途﹐指尖不經意觸碰到時總免不了小小驚嚇。聽說前前任琴師是菲律賓人﹐在這裡一待十多年﹐直到前一年才告老還鄉。菲律賓人琴彈得好﹐尤其擅長古典爵士樂﹐經常叼根煙﹐任煙灰四處飛散﹐搖頭晃腦彈得忘形﹐要不就把抽一半的煙往鍵盤左首的小平臺上一擱﹐然後彈琴唱歌聊天上廁所﹐讓未熄的煙屁股隨機滾動移位﹐在白皙的琴鍵上燻出一圈圈齵齒似的凹洞。

雖然咖啡廳破爛陳舊﹐鋼琴也傷痕累累﹐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弦歌舞樂的美好心情。我中規中矩地準備了一張曲目﹐把最受歡迎的西洋老歌﹑流行歌曲﹐及少數古典曲子以一定比例均勻分佈。70分鐘的演奏時段﹐除了調酒師沒事隨著旋律哼哼唱唱﹐偶爾犒賞我一杯果汁或咖啡之外﹐只有單薄的琴聲迴蕩四壁。女經理總是維持著固定坐姿﹐窩在櫃檯後讀著一本又一本的羅曼史小說﹔有客上門是異數﹐但頂多兩﹑三桌﹐進門後﹐一個個攤開文件談生意﹐劍拔弩張口沫橫飛之際﹐根本無人留意小舞台上沉魚落雁的氣質美女小邪我。鋼琴平臺上有個收納小費之用的廣口玻璃瓶﹐在這樣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場所﹐自然只落得裝飾用途。不過無人干擾﹐可隨心所欲「練琴」﹐倒讓我彈得輕鬆愉快。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9) 人氣()

 

在酒家連續混了五晚﹐自領班到小弟﹑媽媽桑到小姐﹐凡該認識的與不該認識的﹐皆和我磨出了些微交情。而魔音穿腦的密集激蕩下﹐夜裡作夢的背景音樂竟都成了哀怨的東洋歌曲大雜燴。Lindsey聽說我適應良好﹐表現也OK﹐打過兩次電話來﹐以找不到替手為由﹐要求我正式入行。雖然幾天下來賺了一點錢(對當年的我算很「補」的了) ﹐日文歌也漸漸耳熟能詳﹐但我依然婉拒了。一方面﹐日夜奔波令人身體吃不消﹐再者﹐酒家紙醉金迷的生態環境與善良羞怯冰清玉潔的我實在八字不合﹐而日本客賞小費時不可一世的嘴臉也讓我頗為倒彈。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卡西代班幾乎佔據了我所有的閒暇時間﹐與男友相處機會銳減﹐而幾天下來﹐男友陪著接接送送﹐晚睡早起﹐隱約可見的黑眼圈與明顯的疲態讓貪玩又沒良心的我愧疚不已﹐即使其他那卡西組員慫恿一同跳槽北投某地下酒家的新組團體﹐並一再保證北投區收入雙倍﹐我也斷然拒絕了。

行文至此﹐內容全繞著「濫竽充數」打轉﹐至於落跑﹐則又是另一場景的另一段故事了。在敘述當年如何狼狽落跑之前﹐我要先說說一個令人懷念的彈唱地點。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0) 人氣()


孫子唯唯諾諾算是聽見了。坐了一會兒冷板凳﹐我們又被喚進另一個包廂。這回孫子收斂許多﹐只在前奏和部份間奏現聲﹐而經過前一場暖身﹐我已稍稍建立自信﹐並從各包廂傳來的伴奏片斷歸納出一個道理:日本歌﹐尤其這家那卡西來賓偏好的日本老歌﹐十之八九是纏綿悱惻如喪考妣的小調﹐除了偶爾冒出Dm7﹑Am6﹑C7sus之類的裝飾性和弦﹐曲子大多繞著Dm﹑Am﹑Em﹑Bm這幾個和弦打轉。因為老歌以慢板居多﹐且和弦走向容易摸索﹐我逐漸展現從容不迫的臭屁架勢﹐並在間奏中玩弄即興與琶音技巧。老實說﹐對於沒聽過的歌以及與我默契還不夠的合作夥伴﹐這樣的隨性實在頗為冒險。好幾次我弄錯了和弦﹐或者因預估錯誤而搶拍﹐幸好我的音感適度發揮了作用﹐一察覺不對勁就立刻自動更正﹐而James與孫子對我的幾度搶拍也能很快配合上來﹐或技巧性地引我回復正軌﹐因此所有的凸槌幾乎不著痕跡﹐至少在場酒客聽不太出來。

嗯﹐值得一提的是﹐XX樓的小姐們不但漂亮﹐而且歌聲大多不錯。當晚在另一包廂彈唱時﹐幾個愛唱歌的小姐擁簇上來﹐爭先恐後地要求著︰「老師﹐我要唱セか#&%※☆﹟」﹑「老師﹐江蕙的『不想伊』好好聽哦﹐阿妳彈給我唱好不好?」﹑「老師……」

眼看就要被這群鶯鶯燕燕的口水淹沒﹐我立刻訂下規矩︰找得到歌本所在頁數的曲子優先處理﹐找不到的就哼幾句來聽聽﹐反正孫子大部份曲子都聽過﹐有他負責前奏與間奏﹐和弦就任我隨機亂編囉。中場時﹐孫子把我拉一邊﹐表示日本客優先(他們才是付小費的金主啊!)﹐不過我秉持著「狼宋丟厚」的原則﹐依然把日本客與小姐們的點唱一一擺平了。

當天晚上﹐共跑了三個包廂﹐賺進六百小費(包括之前見習另一團時糊裡糊塗拿到的一百) 。午夜12點曲終人散﹐被帶出場的小姐們忙著補妝續攤﹐其他人則一臉殘妝帶著倦容﹐回歸灰姑娘的真實人生。我和夥伴們商討了一下演奏細節﹐將密密麻麻圈選著高點唱率歌曲的歌本借回家研究﹐並婉拒了孫子送我回家的好意﹐才開心道別。

大街上已排滿了計程車﹐我左顧右盼﹐就是沒瞧見男友的車。正想四處搜尋一下﹐他正從對街迎面走來。

「妳還好吧?累不累?日本歌應付得來嗎?」他接過我手上的包包﹐將彆了整晚的懸念一口氣出清。

整個晚上看了太多油頭粉面猥瑣禿頂的老色胚之後﹐再面對我那玉樹臨風體貼溫柔的男友﹐實在令人心神舒爽啊!我吱吱喳喳地把當夜的奇遇加油添醋報告了一遍﹐只撇開「酒家摸屁屁痴漢事件」。他很快察覺我神色有異﹐忽的冒出一句︰

「呃…有沒有人對妳…怎樣﹖」

「安啦﹐我既精明又恰北北﹐誰敢對我怎樣。」不行﹐絕不能洩露老子被吃豆腐的糗事﹐否則接下來四天他肯定擔心得睡不著﹐甚至不讓我繼續代班也說不定。

「真的沒事?」他依然一臉狐疑。我敢說﹐上輩子他肯定是我肚子裡的小ㄈㄟˊ蟲。

「對啊﹐人家是去彈琴﹐又不是執壺賣笑。你別胡思亂想嘛!」我掏出口袋裡的六張紙鈔﹐藉機轉移他的注意力︰
「欸﹐肚子餓了吼﹐我們去欣葉。今天讓我請客好不好?」

「把錢存起來吧﹐這算是辛苦錢呢。」他摸摸我的頭﹐笑著說︰「雖然這幾天門禁延後﹐妳最好還是早點回去﹐免得家人生氣。車上有剛剛在圓環夜市買的蚵仔煎和魚翅肉羹﹐讓妳帶回家當宵夜。」

原來﹐男友擔心找不到車位﹐十一點半左右就到了。當我還在酒色財氣與靡靡之音中耽溺得無法自拔時﹐他已經先一步為我張羅宵夜﹐然後站在對街焦急徘徊﹐並極力克制把我救出火坑的衝動…..

「那裡的小姐都好漂亮哦﹐改天你帶客戶去嘛﹐我介紹幾個能唱能跳的紅牌給你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酒家才待了四個鐘頭﹐我的口吻儼然已有媽媽桑的狐媚與專業了。天知道﹐倘若目睹野女人和男友摟摟抱抱﹐我大概會砸場子﹐甚至親手燒了這XX樓洩憤也難說。

「年輕時﹐該見識的都見識過了。老實說﹐我對這種聲色場所滿反感的﹐應酬一向能免則免。」他發動車子﹐輕敲一下我的腦袋﹐眼神閃爍著狡詐與笑意﹐「妳也知道﹐拼酒交際談生意的事我完全放手給業務部那群愛玩的sales﹐所以很抱歉﹐我無法挑戰妳忌妒心的極限。」

「欸﹐你所謂『該見識的』定義何在?你究竟『見識』過什麼啊?」一句無心之言﹐引得我一路上刨根究底﹐幾乎把男友不算太輝煌的陳年歷史全部清算一回。到了住家巷口﹐我還屈打成招胡攪蠻纏了一陣才肯下車。


(待續)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6) 人氣()


※內含限級髒話﹐未成年及衛道者請自行消音※

向阿寶道了謝﹐我趁亂從門縫溜出去。孫子與James正在搬樂器﹐包括那部前keyboard手暫時留下的單鍵盤電子琴。我連忙趨前﹐把琴譜整流器一股腦兒抓在手中﹐匆匆忙忙走進另一個包廂。

這間屋裡的人顯然玩瘋了。煙霧瀰漫中﹐大家或仰或坐或俯或臥﹐一對對糾纏在一起﹐酒一杯接著一杯﹐已經有點放浪形骸了。

孫子測試了麥克風﹐一切就緒﹐然後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日文。等了半晌﹐臺下竟然一點反應也沒﹐吃喝打鬧嘻笑依然。

「呃…﹐唱首歌吧。」他轉頭對我說﹐「唱首歌﹐暖場一下。」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1) 人氣()


八點左右﹐包廂門大開。酒客與小姐們三三兩兩的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很快的﹐所有包廂全客滿了。由於小房間太悶﹐大家站到大廳透透氣﹐我也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站在角落﹐睜大眼睛﹐盯著這群衣著華麗的小姐們。

據說這家XX樓在日據時期紅極一時﹐近年來雖然沒落了﹐但仍秉持著百年老店的品味與霸氣。這裡的小姐一個比一個漂亮﹐年紀大多落在十八﹑九歲到三十歲之間﹐大家一律穿著金光閃閃的開高叉旗袍﹐露出肥美多汁的白嫩大腿(那個叉實在開得太高﹐連屁股都快遮不住了) ﹐也有少數幾個身著絲綢質料的低胸禮服。每個人宛如赴重要宴會似的化著濃妝﹐臉上搽得紅紅白白﹐髮型雖然梳理得有模有樣﹐但略嫌呆板﹐應該是美容院厚重的髮膠慕思造成的反效果。

小姐們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地進場﹐有幾個見到熟客﹐則揮舞著手帕﹐隔著人群「※※桑」﹑「阿那達」等亂喊一通。我杵在濃得令人發昏的久久不散的香水味中﹐絲毫嗅不出傳說中逼良為娼或賣身為奴的辛酸(或許當時太年輕了﹐又或許…有些人下海僅僅是愛慕虛榮罷了) ﹐只一心以為酒家真是歡樂昇平的好所在啊!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4) 人氣()


當天晚上﹐我得意洋洋地向男友報備此事﹐原以為他會笑吟吟地稱讚我﹐不料他蹙著眉﹐一臉為難﹐考慮了老半天﹐終於開口:

「那種聲色場所﹐出入份子複雜﹐我不是很放心。」

「不會啦﹐兩個partners都是男的﹐他們會保護我。」其實我根本沒見過另外兩位搭檔﹐只天真以為有熟人背書就一切OK。我兜著男友的脖子開始撒嬌,「在那卡西兼差的人很多﹐不會有問題的嘛。我好想去見識一下那裡的生態環境哦。」

「可是﹐每天搞到十二點才結束﹐妳家人…」他的口氣明顯鬆動了。

「嗯﹐放心﹐我自有辦法。」我自信滿滿答道﹐「反正只有五天﹐就當作去玩玩好不好?」

拗不過我的要求﹐男友答應了﹐條件是﹐每晚收工後由他負責送我回家。這麼貼心的但書我自然接受﹐也笑瞇瞇點頭了。

至於家人那裡﹐說詞則大同小異。但為避免他們因不當聯想而抓狂﹐我刻意隱瞞「酒家」兩字﹐只輕描淡寫地說﹐在西餐廳幫朋友代班一星期的鋼琴﹐打烊後餐廳會安排同事送我回家。家人雖然覺得女孩子這樣拋頭露面很不「高尚」﹐並沒有強烈阻止(嗯﹐我承認﹐年少輕狂的我不算太好管)﹐這就算默許了。

兩天後﹐在男友的護送下﹐晚上七點半左右我倆抵達後車站圓環一帶。見XX樓的霓虹燈在幾步之遙的街角一明一滅﹐男友減速靠邊。我正要下車﹐被他一把揪回來。

「要不要陪妳進去?」他一臉憂愁﹐仿彿我不是去彈琴﹐而是去送死。

「不用啦。」我搖頭﹐「小喇叭手跟我約在大廳側邊的小房間﹐聽說好幾組那卡西都在那裡集合﹐不會有事啦。」

「好吧﹐那12點我準時來接妳。一切小心﹐有什麼狀況隨時call我。」

我下了車﹐往前走幾步﹐再回頭﹐男友的車還停在原地。我揮揮手﹐示意他別擔心﹐但心裡突冒一股淡淡的歉意﹐對他。

雖說八點整才開始營業﹐酒家內部已亮起大燈﹐也開始了準備工作。走進前廳﹐我很快找到約定處﹐與另外兩位順利會合。

那個小房間是專供員工或那卡西使用的休息室。但與其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是破爛倉庫。坑坑洞洞的水泥地上黏著陳年口香糖標本﹐牆上俗麗怪異的油漆半剝落﹐不到五坪的空間裡擱置了褪色的沙發﹑半新的電子琴爵士鼓﹑廢棄的爛樂器﹐以及幾張不怎麼牢靠的板凳。四﹑五組那卡西幾個早到的成員或站或坐﹐擠在小小的空間裡抽煙聊天。

小喇叭手姓孫﹐別號孫子﹐坐三望四的年紀﹐身材魁梧﹐舉手投足卻帶了點娘味﹐仔細一看﹐竟然還紋了眉。孫子親切地上前招呼﹐把小板凳讓給我坐﹐並介紹另一位成員與我認識。負責打鼓的James懶洋洋地對我點個頭算是招呼。James瘦高﹐年約三十﹐全身煥發著一股頹廢之氣﹐眉宇間盡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像是全年無休鬧胃痛似的(後來相處了幾天﹐才得知他自以為憂鬱的模樣比較帥) 。

這兩人白天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孫子在貿易公司當採購﹐Jame是Yamaha某分店的part-time業務人員。由於生活壓力﹐加上本身懂點樂器﹐兩人前後進入那卡西這行業﹐成為日夜兼攻的搶錢一族。

「每天工作超過13小時不累嗎?」我好奇問道。

James聳聳肩﹐眼神裡盡是無奈﹔孫子則笑著說﹐趁著年紀還不算太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況且他喜歡吹小喇叭﹐住公寓沒法盡興吹﹐動不動就有鄰居登門靠杯﹐在那卡西就算吹到死也沒人管﹐而且還有錢賺﹐何樂而不為呢?

嗯﹐這倒是有理。我點頭附議。不過那卡西的小喇叭手並不多見就是﹐至少當夜我一眼看過去﹐其他幾組幾乎都是吉它﹑鍵盤與鼓手的組合。

我借了孫子手中攙有簡譜及五線譜的歌本翻了一下﹐小小被嚇到了。從目錄到說明清一色是混雜大量漢字的平假名片假名。

「其實我日文也不怎麼行﹐不過日文歌名大概都知道。萬一聽不懂也沒差﹐反正客人和我們用的是同一款歌本﹐他們指定頁碼﹐我們跟著伴奏就是。音樂是全世界的共同語言哪。」孫子說。

「說真的﹐這輩子我聽過的日文歌大概五根手指就數完了﹐所以現在蠻緊張的耶﹐待會兒要麻煩兩位大哥多多關照ㄋㄟ。」我欠身﹐畢恭畢敬說道。對於倭寇文化﹐我一向懷有成見(雖然隨身聽必買日製AIWA﹐音響非SONY不要)﹐日文歌喊得出名字的﹐不是「荒城之月」﹐就是「北國之春」﹐修過一年日文是為了好混﹐而且早還給老師了。

「沒問題﹐妳只要負責看譜抓和弦﹐起頭﹑結尾和間奏就我交給我。至於節奏﹐James會控制好。」 


(待續)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1) 人氣()


小時候學過鋼琴﹐勉強算是有點基礎﹐雖然彈得不算好﹐但自恃音感不錯﹐加上表現慾超強﹐因此童年時﹐只要有任何名目的合唱比賽﹐我經常是伴奏的第一人選。

中學以後﹐除了民歌﹐我迷上了西洋歌曲﹐無論流行的過氣的復合的解散的﹐一律照單全收﹐什麼阿爸(ABBA) ﹑空中補給(Air Supply) ﹑馬達爛(Madonna) ﹑度爛度爛(Duran Duran) ﹐披頭死(Beatles) ﹐都是我的每日良伴。隨著年齡增長﹐口味越聽越重﹐後來更愛上了齊柏林飛船(Led Zeppelin) ﹑深紫色(Deep Purple) 這類重搖滾。

拜西洋歌曲之賜﹐我的英文成績一直不錯。空閑時﹐我經常拿著錯誤百出的英文歌詞附錄(當時只買得起粗製濫造的盜版﹐沒得挑剔哪) ﹐一面查字典校對﹐一面跟著哼哼唱唱。日子久了﹐一首又一首的西洋歌曲慢慢拼湊出英語能力﹐很多冷僻的字彙或俚語的應用﹐也在那時磨成雛形。這是後話。

由於對音樂的喜好﹐當時認識了一群音樂人。玩Band的﹑做場子的﹑在錄音室工作的﹐像綑肉棕一樣﹐認識了一個﹐就等於認識了一群。那時﹐從沒想過可以靠音樂吃飯﹐只單純覺得和那些音樂人交流很隨性也很自在。

有一天﹐某個長輩級的音樂人因故欠我一頓飯(大概是我犧牲假日幫他代課電子琴之類的﹐詳細情形忘了) ﹐約我在仁愛路某飯店一樓中庭喝咖啡吃點心﹐順便付代課費給我。當天我一進飯店大廳﹐就聽到一連串行雲流水的鋼琴聲﹐與小提琴的細膩振幅交疊又錯落﹐迴蕩在冷冷的空氣中。放眼望去﹐挑高的飯店中庭裡是個S型的大理石水塘﹐人工瀑布在富麗堂皇的燈光下曳曳生輝﹐間或有好幾股兩三秒啟動一次的強力水柱自水塘底部往空中激射﹐場面很是壯觀。在那之前﹐我鮮少涉足這類豪華場所(就說是窮學生嘛) ﹐眼見此番風景﹐不覺愣住了。水塘正中間有個島嶼似的高臺﹐一部純白的三角架鋼琴屹立其上。彈琴的是個長髮披肩的女孩﹐個子和我一般小﹐年齡大概長我幾歲﹐臉上的妝雖稍濃﹐卻絲毫不減她甜美知性的形像。一旁拉奏小提琴的則是一名三十來歲﹑身著白襯衫藍色西裝褲的帥哥。這一男一女默契絕佳﹐兩人合奏了幾首西洋老歌及耳熟能詳的古典樂後﹐下台休息片刻。

女孩下了階梯﹐笑嘻嘻地朝我們走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的空位﹐我這才知道邀約我的長輩和她是好友﹐眼尖的她﹐在臺上見了熟人﹐下了臺特地過來打聲招呼。

「這是Lindsey….﹐這是楊小邪﹐她也彈琴。」長輩這般為我們介紹。

「妳在哪兒彈?」女孩友善問道;她八成以為我是他們一夥的。

「我…﹐只是自己彈著玩﹐沒在外頭彈過。」面對「專業」人士﹐我不得不放低姿態。女孩是華崗畢業的﹐雖然不是太了不起的學校﹐琴藝也略顯匠氣﹐但她是科班出身﹐比我這個玩票的高明許多。

大家聊了一會兒﹐Lindsey差不多要起身準備下半場演奏時﹐突然問我:
「妳也彈即興嗎?」

「我練過爵士鋼琴﹐和弦概念基本上OK。」我說。

「啊﹐那太好了。妳願意彈那卡西嗎?我朋友的那卡西keyboard手離開了﹐最近找不到人遞補。他請我幫忙﹐可是我一週七天全排滿了。」

那卡西是三﹑四人左右組成的小型樂隊﹐通常駐守酒家﹐在客人酒酣耳熱之際進入包廂伴奏助唱。那卡西成員一般自由來去﹐沒有底薪﹐靠的是客人的小費。聽說勤快一點的﹐一個月下來的夜間收入比上班族的月薪還高。

「聽起來蠻有趣的耶﹐不過…. 工作時間呢?」Lindsey在公共場合彈琴的知性美女形像令我為之神往﹐而酒家這類聲色場所尤其讓年輕不怕死的我好奇得要命﹐不過礙於家規﹐我得第一考慮門禁時間。

「每天晚上八點到十二點。」

「呃…﹐那不行﹐太晚了啦。」我想也不想﹐立刻回絕。

「那這樣好不好﹐妳先幫忙五天﹐我保證﹐中間我儘快找人﹐因為時間真的很趕﹐一些朋友我還來不及聯繫上耶…」她拱手微笑拜託﹐露出深深的酒窩﹐「妳放心哦﹐那是一間正派經營的地上酒家﹐做的大多是日本客生意。嗯﹐就算妳日本歌不熟也沒關係﹐反正東洋歌曲都是同一個調調﹐聽幾次就摸出道理了﹐何況我那個吹小喇叭的朋友會幫妳搞定前奏和結尾。」

美女相求﹐我自然不好意思拒絕。我不否認﹐表現慾的驅使以及對風化場所的好奇也是促使我點頭的原因。


(待續)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0) 人氣()

 
次日傍晚﹐老王隻身前往機場﹐丈母娘十八相送到門口﹐目睹阿娜達安穩坐上計程車﹐即如常上工。深夜時,我聽到隔鄰以鎖匙開門的聲音﹐過了五分鐘,浴室裡傳來淅瀝嘩啦的水聲,伴隨著丈母娘五音不全的歌聲。

見鬼啦?!我寒毛直豎﹐從床上彈了起來﹐睡意全給嚇跑了。這女人平日悶不吭氣﹐嘴一張﹐除了罵人就是吃飯﹐哪曉得她歌喉的殺傷力足可媲美靈異片配音。怎麼﹖老公上飛機﹐落單在家有啥好爽的﹖

還沒從驚嚇中回魂﹐一陣黏膩的嬌斥從門縫飄了過來:
「欸,你很色耶…」接下來是一長串的淫聲浪笑。

咦﹖老王不是上飛機了嗎﹖難道他臨時改變主意﹖呃…,不,平日他處事低調,絕不可能在浴室上演這樣的鹹濕戲碼!

既然如此﹐鄰室的鹹豬手﹐究竟是何方神聖﹖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


多年前,因求學緣故,我曾在紐約住過一段期間。

那時是窮學生﹐只租得起三坪不到﹑鴿子籠式的雅房。由於大紐約地區異鄉客眾多﹐精明的房東把整棟房子隔成統一格局,分租給三十多位華人﹐每兩房之間,有一共用浴廁。

第一天,房東引著我逐戶拜訪﹐以流利的台灣國語熱心為我介紹︰「這是新來的楊小賊﹐以後請都都灶顧哦!」當敲到最後一扇門——我的隔壁鄰居時,一個三十多歲,面色蠟黃﹐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臭著臉,君臨天下似的睨我一眼,從鼻孔輕哼一聲表示聽到了﹐即扭頭走開。我萬萬沒想到會遭受這樣的「禮遇」,一下楞住了。這時,一個娃娃臉孔的高大男子探出頭來,友善地向我招呼,自稱老王。

與其他房客混熟之後,我側面得知,這對夫婦也來自台灣﹐老王過去是計程車司機﹐多年前移民此地。兩人結婚4年,沒有小孩,目前一同在餐館打工。而最令大家津津樂道的並非夫妻倆的平凡經歷,而是王太太的諸多惡行。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


那一年,高中﹑五專聯考陸續放榜,距離開學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剛滿十五歲的我,為了籌措團康活動的費用,決定打個短期工。

夏天正是補習班大發利市的季節﹐尤其放榜後,廣告電話天天接得手軟,信箱裡更是塞滿了紅紅綠綠的宣傳單。看準了補習界這塊大餅,一天早上,我壯著膽,步入一家規模中上的文理補習班,詢問是否需要幫手。

辦公室裡一片兵荒馬亂,廣告單和空白信封堆得到處都是。櫃檯小姐忙著招攬生意,也忙著應付來電,見年幼的我一副聰明伶俐白淨乖巧的模樣,仿彿找到了救兵,和老闆招呼了一聲,請我立即坐鎮大後方。

八0年代的當時,日薪才兩百月元不到,但對我這個初出茅蘆的生手來說,簡直喜出望外。工作很簡單,從桌上成堆的各大高中應屆畢業紀念冊通訊錄影本挑出一本,抓一疊信封,即可伏案抄寫。每天臨下班前的兩、三個小時,把廣告單折疊幾百份,分別裝進信封釘好,次日送交郵寄。

ilovesona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2) 人氣()

«12